「有一次,一個女生沒寫作業,我很生氣,問她是不是忘了。她委屈地說,沒有燈,家裡沒有燈,到了晚上就暗得無法寫字。」朋友以為小女孩在找藉口,深入了解之下,才發現,這是真的,那戶人家到了深夜,是真的沒有辦法,給一個還在學習的孩子,點上一盞燈。這景象震懾了她,好久好久。 來自城市的老師 [epq-quote align=”align-right”]我時常懷疑我在做的一切,到底在幹嘛?會不會他們一跟都市的小孩接觸,發現他們的英文是那麼地正確和漂亮,一下子又無法喜歡自己了。[/epq-quote]「我一直在想,作為老師,我該怎麼做,才可以讓這群孩子實際上學習些什麼。」 第一個月她瘦了好多,為了給他們教英文課。這些小孩,有很大一部分甚至無法指認出 ABC。她只能手把手地教,仔細凝視他們的唇舌,以及顎,有沒有辦法嗑碰出該有的聲響。但有些孩子,缺乏自信吧,嘴巴咬得死緊。 朋友想出一個遊戲,她說,未來你們看到同學,就用英文讚美對方吧。孩子們一下子玩開了,男生對著女生喊:「You’re very handsome!」女孩也不甘示弱地反擊:「You’re very beautiful!」 此時,那個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英文的孩子,突然眼神定定地指著班上那個最淘氣的男孩,像施咒那般得意:「You’re so cute!」非常字正腔圓。男孩聞言,氣得差點哭出來:「I am not cute!」他用力大喊。全班都笑了。 朋友看到此景,既感到安慰,卻也有酸楚,「我時常懷疑我在做的一切,到底在幹嘛?會不會他們一跟都市的小孩接觸,發現他們的英文是那麼地正確和漂亮,一下子又無法喜歡自己了。想一想,都不敢再想下去了唉。」 我沒辦法回答她的問題,這是孩子們的問題,也是這座島嶼的問題,在四面環海與高山峻嶺之中,在水與陸之間,在飄泊與安定之間,在國際與本土之間。還在遲豫著,有這麼多的之間,如何找到一個安身立命的座標。 來自山上的老師 [epq-quote align=”align-right”]是不是這些孩子懂的,比他們眼下使用的自然課本,還要多。他們不是用文字記得的,他們只是看見草莖的抽長,只是聞得了花的香氣……,那麼漫不經心地,就明白了。[/epq-quote]但也有甜蜜的時刻。有一次學生們在課堂上互相追打,鐘響了,她一再警告了,學生們猶不願收心,朋友十分惱怒,但她想到一個可愛無比的回應方式:「現在罰你們,去翻找校園的每一棵樹,找出一隻毛毛蟲來。」 她原以為這種勞力活至少能消耗他們渾身的精力,卻沒想到這些孩子們動也不動,杵在原地哈哈大笑:「老師,現在這種季節,這裡的蝴蝶,是不會產卵的!」 他們的語氣中,隱隱透露出一種驕傲;這驕傲來自理解 ── 他們理解他們所處的世界。 有時候朋友禁不住猜,是不是這些孩子懂的,比他們眼下使用的自然課本,還要多。他們不是用文字記得的,他們只是看見草莖的抽長,只是聞得了花的香氣,只是親手撫摸過那幼蟲粉生生的膚觸,只是聽到了果實咚地一聲砸了地,那麼漫不經心地,就明白了。 「這裡的每一個小孩,我仔細去觀察過,都是有資質的,但他們的問題在於,一來是他們的家庭狀況,父母都急著掙錢,即使小孩病了,也得載來上課,因為家中無人,他們也撥不出時間來帶小孩去看病,老闆會說話的。送到學校,至少保健中心有床,有校護,他們能夠專心上班。 第二個問題是,目前的科目和評分標準,對他們極度不友善。撇開英文不談,妳看,他們不是沒有長處哦,可是這些知識有辦法轉換成目前教育制度的那一套規則嗎?」 我的朋友,去偏鄉教了書。 然後那些小孩子施展魔法,把她也變成了學生。 (本文原標題為 〈朋友去偏鄉教書了〉,原作者為臉書使用者吳小姐。) [caption id="" align="aligncenter" width="640"] 他們只是看見草莖的抽長,只是聞得了花的香氣,只是親手撫摸過那幼蟲粉生生的膚觸,只是聽到了果實咚地一聲砸了地,那麼漫不經心地,就明白了。(圖片/tdlucas5000,CC Licensed)[/caption] 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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