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ption id="" align="alignright" width="300"] 阿米斯音樂節讓參與者透過音樂節直接進入部落,模糊了主客間界線,也呈現原民日常生活裡的真實面貌。(照片提供/米大創意有限公司;攝影/漠視文化)[/caption] 兩年前(2015),小章就因為《太陽的孩子》這部電影,知道阿米斯音樂節,一直想親自來感受阿米斯的魅力,但因為工作忙碌排不出時間,直到第 4 屆終於有機會拜訪。她向《Mata Taiwan》提起一個有趣的場景,開幕式歡迎各個團體依序入場,正當大家以為集合完成,要進到下一個流程時,主持人蔡政良突然發現還有一個部落不小心被漏掉,直接跟大家公開出包的狀況:「啊!剛剛少念到,我們還有最後一個部落還沒進場……」讓現場眾人一片笑聲。 「不好意思,我們今天的砲有點感冒,發不出去啦!」宣告活動開始的竹砲沒發成,冒出一堆白煙,蔡政良再次幫出包解圍。在唱阿米斯國歌時,風太大導致阿米斯國旗幾度拉不上去,也是靠著場中央的族人接力繼續唱,讓升旗儀式終於完成。 開幕式在都蘭國中的大操場舉行,圍觀的參與者經族人引導後退至跑道上,但隨著入場過程進行中,不巧碰上天空開始飄雨,雨愈下愈大,讓參與者的傘紛紛撐起,原先以為可能因此帶來的不耐感,奇妙的是並沒有發生。因為儀式流程保留的彈性,讓參與者與表演者的距離更親近。 意外的出包,就像那隻不受下雨影響,總是興奮奔跑闖入操場內的小狗一樣,戳破了遊客對於地方應該如何符合傳統的幻想泡泡,把參與者直接拉進音樂節的盛情邀約之中,一方面模糊了主客之間的界線,另一方面也呈現日常生活裡的真實面貌。 靈感自太平洋藝術節,音樂節從室內延伸至室外 阿米斯音樂節幕後執行的米大團隊,目前有六位正職,成員之一 Nunung Puhay(太魯閣族)接受《Mata Taiwan》專訪,他解釋,利用大操場作為表演舞台的靈感,是源自去年觀摩太平洋藝術節的作法。太平洋藝術節在關島舉辦,每 4 年一次,因而被稱為「太平洋島國的奧運」,他們有一個很大的主舞台和其他小舞台搭配,太平洋群島國家會輪流上去主舞台表演,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自己,「很太平洋、超 free,表演可以是傳統舞蹈或音樂,但只要是能代表你們部落族群的表演,無論傳統歌舞或現代創作都可以。」而這樣的舞台不受限制式規格,操場在沒人表演的時候,就會成為大家野餐、休息的地方。 今(2017)年音樂節主要分成三類探索空間 —— 小巨蛋、電影院和大操場,入口左手邊的體育館是「都蘭小巨蛋」,也就是室內的音樂表演場地 ; 在穿過驗票口後可以看到大操場上的部落市集,匯聚部落美食和文創商品 ; 美食區後方兩排搭給部落族人休息區的帳篷,再走進去往教室方向就是「都蘭電影院」的放映空間,而面向升旗台的大操場空間就是今年音樂節的主舞台。 「就節目策劃來講,今年還滿成功的是場外有分流,往年音樂節到了晚上,人群都擠在體育館,今年部落電影院的嘗試,本來以為可能不夠吸引人,沒想到來了很多人。」 [caption id="" align="aligncenter" width="640"] 以大操場為表演舞台,是參考自太平洋藝術節的作法。(照片提供/米大創意有限公司;攝影/漠視文化)[/caption] 青年辦的音樂節獲長輩認同,讓大溪地印象深刻 他們盡量平衡戶外與體育館內的表演安排,讓兩邊的觀眾都能看到獨特的表演節目,因此一些受邀的國際團隊若同時在兩個場地有演出,在體育館內可能就有特別客串的部落合作表演。「但這是無心插柳,」Nunung 說,其實也是因為資源有限,能夠邀請的國際團隊不多。像是今年邀請來自法屬玻里尼西雅大溪地的「Tamariki Poerani 舞團」,他們想到「Te Natira’a 南島大溪地藝術工作室」的創辦人 Kumu Walis 就是前者舞團團長 Makau 老師與 Kohai 老師的學生,自 2014 年開始加入 Tamariki Poerani 受訓與參加比賽,是很適合一起合作演出的人選。 除了大溪地島的知名舞團,今年還邀請到來自澳洲的原民樂團 B2M(Bathurst to Melville),以及菲律賓的 DKK(Dap-ayan ti Kultura iti Kordilyera「科地埃拉文化行動聯盟」),是今年 4 月他們前往菲律賓北部呂宋島的山區,參加科地耶拉日(Cordillera Day)認識到的原住民族團體。阿米斯音樂節對文化多樣性的堅持,透過跨域的表演串連,把南島語族文化的帶進臺灣,甚至還有來自日本沖繩、摩洛哥等地的表演團體。 Nunung 負責與這些國際團隊聯繫,他坦言,不同地方對於文化交流的理解不同,「像菲律賓的 DKK 來到這裡才發現有這麼多觀眾,這讓以往都是面對小群人的他們變得很緊張,我們就安撫他們說照你們習慣的方式做就可以了。」而且也不是每個國家的人都習慣用 E-mail 溝通工作事宜,「因為幾乎只能見一次面,我們會給他們看以往的文字、影像紀錄,讓他們對音樂節有一個想像的輪廓,當然效果還是很有限。」 來自沖繩的 Kachimba Mundo 因為認識 Suming(舒米恩),為了觀摩阿米斯音樂節,這次是自費來演出,明年阿米斯音樂節團隊也將自費過去交流 ; 澳洲的 B2M 則是好奇與花蓮富里國小學生的同台演出,台下觀眾的反應會是如何 ; 菲律賓的 DKK 這次難得在音樂節的工作坊分享,能夠留下紀錄作為後續行動的基礎。同時大溪地舞團老師看到這個由年輕人主辦的音樂會有很多老人家支持,也深受感動,給她很多靈感想帶回去大溪地實踐。 [caption id="" align="aligncenter" width="640"] 由年輕人主辦的音樂會讓很多部落長輩支持,也讓來自大溪地的交流族人非常感動。(照片提供/米大創意有限公司;攝影/漠視文化)[/caption] 規模有別以往,工作團隊去年就開始拜訪交流部落 [epq-quote align=”align-right”]最重要的任務還是在「人」—— 怎麼與都蘭部落青年、交流部落和國際團隊建立關係。[/epq-quote]問起這次節目規模更大、更豐富的阿米斯音樂節,幕後分工是如何運作的,Nunung 和 Suming 都說,最重要的任務還是在「人」—— 怎麼與都蘭部落青年、交流部落和國際團隊建立關係。為此的準備工作,早在去年音樂節剛落幕不久,12月就開始一一拜訪部落。 說這些是工作的一部分也很奇怪,因為他們認為更多是去「聊聊天」。 「為什麼要這麼早?套句老闆(Suming)講的,那是建立關係彼此信任的一個基礎,你去,不見得他一定會來,但這是建立關係的一個開始,」從都蘭部落的年齡階層,到聯繫外面部落,第一次都是由 Suming 親自帶著音樂團隊親自拜訪,帶酒過去聊天,或用公司名義去參與該部落的豐年祭,「一遍、兩遍、三遍以後,讓對方記得你的長相。」 Nunung 笑說這一趟下來不知道已經喝了多少酒,「我不是阿美族,自己以前也有對酒不好的印象,但我在旁邊觀察發現,酒其實是開啟對話很好的橋樑。」他還用一個比喻,「就像在廟裡可以拿香或直接雙手合十拜拜,但有些人覺得拿香更能與神明聯繫」,而酒可以是讓聊天氣氛熱絡起來的好道具,「其實部落的人也沒有要你喝到底,頂多鬧你但不會用『乾杯』刻意灌你。」 [caption id="" align="aligncenter" width="640"] 為了與其他部落建立關係,團隊早在去年音樂節落幕不久,就開始一一拜訪部落。(照片提供/米大創意有限公司;攝影/漠視文化)[/caption] 不想成為「Suming 的音樂節」,溝通執行能量如何轉移 去年由都蘭部落年齡階層「拉中橋」負責主要策劃與執行,今年則交給「拉千禧」擔任此角色,「感覺哥哥姊姊也想看弟弟妹妹會怎麼做,」Nunung 強調,米大團隊會透過年齡階層去佈達行政事宜,也是讓部落的主體性真正彰顯出來,「我們也沒能力去做號召,頂多是從旁去問他們的想法,看怎麼協助解決問題。」平時留在部落的年輕人不多,實際全體開會的次數不到三次,因此更仰賴各個年齡階層內部的緊密溝通過程。 Suming 則認為都蘭已經有很棒的基礎,青年會自發性的來部落參與傳統歌、學傳統技能,和老人聊天聽以前的歷史,「文化參與比行政工作都來的更重要」。 今年都蘭以外的交流部落共 15 個,橫跨 6 個族群 —— 阿美、布農、鄒、卑南、排灣與魯凱。「每個部落不見得會有年齡階層或特定部落組織,傳達的時候就要想好他(該部落聯繫窗口)在部落的角色。」團隊也告訴《Mata Taiwan》,若從工作的角度來看待與部落的溝通,一定會覺得相處很累,很花時間,但與其說是工作,不如說這就是在部落的生活。 不過,阿米斯音樂節走到第四屆,是否已經從「Suming 在部落舉辦的音樂會」這樣的印象,逐漸轉變成「都蘭部落的音樂會」? 在回程路上,我忍不住問小章,後(2019)年會想再來一次阿米斯音樂節嗎?她很肯定地點頭說會,她下次要帶朋友一起來,「我會推薦給朋友說,這些在地青年很努力的想讓都蘭部落的知名度愈來愈好。」在小章看來,Suming 無論是在音樂表演的感染力,還是作為音樂節的發起人,都是賦予現場能量的關鍵角色。 「我們從去年就有意識到這件事,應該是要讓大家認同文化、為了音樂節而來,而不是單純為了 Suming 而來。」Nunung 說,這兩年有把主事重心慢慢從 Suming 身上轉移,於是,能夠勝任與都蘭或其他部落溝通能力的角色就很重要,雖然自己職稱上掛的是「企劃」,但他實際上的工作任務很複雜,涵蓋部落內部與對外的聯繫,以及音樂節的外場工作。「現在在內部會議,就會讓大家知道很多事情可以通過我這邊決定。」Suming 對於是否將直接讓部落青年接手執行阿米斯音樂節,回道:「目前還看不出來,但有機會交給部落青年接手,應該會有還不錯的人勝任。」 [caption id="" align="aligncenter" width="640"] Suming 認為都蘭已經有很好的基礎文化傳承基礎,文化參與比行政工作來的更重要。(照片提供/米大創意有限公司;攝影/漠視文化)[/caption] 事先讓訪客對部落有認識,「無菜單」音樂節開始有了改變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沒有節目表」的音樂節今年開始有了變化。 隨著音樂節的日子接近,臉書粉絲專頁會每天介紹一個部落或攤位,團隊坦言確實有引起內部的異議,「但這是事先讓觀眾對於部落有所認識,而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就來」,回歸到怎麼看待「沒有節目表」的原則,他認為這背後隱含的意義是,觀眾並不是抱著對「正式、專業的節目」期望而來,而是「一起交流的時光」。再說,這些短文簡介也沒有透露具體的表演主題,主要是部落自己想介紹的內容,會由他們寫好,再交給小編編輯刊出。 都蘭電影院和戶外的工作坊也是今年新增設的活動,在音樂節第一天晚上和第二天白天,他們嘗試用軟性的方式帶入一些議題和文化,比如邀請古帆船的製作者 Laway(賴進龍)和馬蘭部落聯盟行政長羅福慶老師分享,Mayaw Biho 談傳統領域劃設辦法議題,DKK 和 Kachimba Mundo 現場帶來舞蹈體驗等。 [caption id="" align="aligncenter" width="640"] 本屆阿米斯音樂節改變以往不是先公開節目表的做法,希望讓參與者對部落有預先認識,「而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就來。」圖為 Laway 所製作的阿美族古帆船。(照片提供/米大創意有限公司;攝影/漠視文化)[/caption] 周邊商品銷售佳,如何在非音樂節期間持續從事營利是下一個挑戰 [epq-quote align=”align-right”]我希望這個音樂節是營利,因為營利才可能持續運作。[/epq-quote]雖然音樂節周邊商品在音樂節銷售成績亮眼,第二天還沒結束就全數售完,但團隊向《Mata Taiwan》透露,其實音樂節的經營主要還是靠門票收入,為了維持音樂節的獨立性,目前暫無接受企業贊助的規劃,而周邊商品的利潤沒有很高。「今年像地墊、椅子,剛好售價介於中間,是拿來測試市場的,因為訂的量少,扣掉成本以後其實才賺 100 元,」他認為今年周邊商品的成功關鍵還是在於主視覺,得到參與者很好的迴響,「去年主要聚焦在阿米斯國旗,今年則強調手作、刺繡」,圖紋核心是取用都蘭部落的阿美族十字繡,再經 Suming 建議設計調整方向。 音樂節結束後的幾天,一直都還有網友在阿米斯音樂節粉專下留言,說「這次賣的太少、排隊都買不到」,很希望可以再補貨,但團隊說:「我們寧可少賣,也不要囤貨,因為會有時效性的問題。」目前周邊商品的販售皆依當年度規劃而定,主要還是會受制於音樂節結束後,商品恐怕買氣不佳的問題。 「我希望這個音樂節是營利,因為營利才可能持續運作。明年休息一年,期間也可以安排交流參訪。」不過除了音樂節期間的門票、週邊商品外,目前團隊對於如何在非音樂節期間持續從事營利行為,仍在思考如何突破現況與挑戰,「例如設計與販售音樂節長賣型官方週邊商品,或是有機會累積經驗,分享講座可能也是另一種方式。」 [caption id="attachment_16205" align="aligncenter" width="640"] 團隊將今年周邊商品的成功歸功於主視覺,圖紋核心為都蘭部落的阿美族十字繡。(照片提供/米大創意有限公司;攝影/漠視文化)[/caption] 訪談尾聲,我向 Nunung 提起自己好奇的問題,部落族人在音樂節期間幾乎都有穿正式族服,是事先規定的嗎? 他回說是。回到這個在地音樂節的文化性來說,Nunung 心目中對音樂節的理解,最終的任務是讓大家認同文化,不只是原住民文化、更是臺灣文化,或把格局拉到南島語系的文化 。 「因為族服是最突顯出代表該族群的身份與形象,應該沒有一個場合,難得可以同時看到這麼多族群,我們也希望透過音樂節的要求,讓臺灣這塊島上的人,去正確認識該部落的穿著,讓每個部落對自己展現自己主導權。」 [caption id="attachment_16198" align="aligncenter" width="640"] Nunung 認為族人穿著族服,不但代表族群身份與形象,更是部落展現自己主導權的表現,正如同阿米斯音樂節對於都蘭部落的意義。(照片提供/米大創意有限公司;攝影/漠視文化)[/caption] 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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