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你還會介紹,古稱「水沙連」的日月潭,自清朝文獻紀載以降,長久捍衛日月潭家園的邵族(伊達邵),才是這塊土地最早的主人。 1726 年骨宗事件後,邵族終止獵首 [caption id="" align="alignright" width="283"] 日治時期的邵族(Credit: Wikimedia Commons / CC0)[/caption] 相對於其他原住民族而言,邵族接觸漢人的時間頗早。根據《續修臺灣府志》或《彰化縣志》,邵族在早期被記載成「水沙連六社」。世人對待邵族的印象,不若他們的鄰居泰雅族、賽德克族與布農族的響亮;後者直到日治時代初期,都仍保有「出草」的習俗,其中賽德克族更於 1930 年發動轟轟烈烈的「霧社事件」,剽悍的民族血性不脛而走。 這類行動看似與素來「溫和良善」的邵族沒有關聯,其實早在 1725 年(雍正三年),邵族便也因為類似的理由,發動過抗暴行,只不過反抗的對象是清廷,而且它持續的時間更長,直到 1726 年 12 月(雍正四年)清朝從廈門調兵鎮壓才終結這場「番變」—— 史稱「骨宗事件」。 這起事件落幕後,清朝挾武力的壓迫下,邵族從此中止了獵首的習俗(編按1)。 至於這起「骨宗事件」到底是怎麼造成的呢? 雍正年間苦役、土地糾紛頻傳,日月潭原民發動出草 其實翻遍漢人來到台灣的紀錄,原漢衝突從來沒少過,原因不外乎「土地糾紛」、「苦役勞民」。 雍正年間的台灣,不僅僅是一個年代。 此一時期,鹿皮產量大量減少(年產 9 千張,不及荷蘭、明鄭年產 3 萬張),再也無法成為國際出口的主力。 此一轉變,雍正年間開始大量引渡閩粵等漢人來台,戮力將荒原開闢成農田阡陌,而原本棲息花鹿的林場遭到破壞.,台灣經濟、族群、產業結構面臨劇烈轉捩的一年。 在康熙年間,邵族就有與漢人接觸的文字紀錄,甚至還設立「通事」,原本服從於清朝的統治繳納番餉,但朱一貴事件(1721)爆發,水沙連諸社趁亂殺掉橫征暴斂的通事,順勢脫離漢人掌握,復歸類於「生番」(編按2)。 適逢雍正三年,大量移民往內山區域侵墾伐木(軍艦製作所需),邵族感到生存空間遭到威脅,遂以首領骨宗為首,他和兒子麻思弄、水里萬領導邵族其他壯丁向平地區域(台中縣市、彰化縣)的漢人發動獵首行動。從此台中盆地與彰化平原的平地漢人,陷入長達一年的梟首恐懼陰影之中。 當地官員 8 月份上奏雍正皇帝第一份「骨宗事件」的奏章:
「本月十七日三更時分,有生番數十人到莊放火殺死佃丁林愷、賴戀、徐生、徐傑、劉洞、葉天恩、陳秦、林曉等八人⋯⋯」
水沙連社丁兇悍,在清廷派兵之前留台官兵束手無策,骨宗父子三人等從雍正三年 8 月至四年 11 月發動 11 起出草事件,總計 62 人被殺、耕牛被宰 160 隻,焚燒屋舍 81 間以上。 這群發動出草的水沙連社丁最後自然沒有好下場,無一例外都受到清朝軍隊的清算。 骨宗事件,邵族由盛轉衰關鍵 「骨宗事件」對漢人或許無足輕重,但這起事件對邵族而言是由盛轉衰的關鍵,「出草」這個習俗從此連根拔起,他們心靈之中的掙扎與無奈,我想是並不亞於當年發動「霧社事件」的賽德克族。 歷史課本往往將雍正年間的台灣歸類為「消極治台時期」,三言兩語便輕易替百年台灣土地的故事下結論。這段期間,生活在台灣土地上的人們面臨土地、文化以及生存上的衝突,不應該是幾句「一府二鹿三艋舺」、「大租戶」就能帶過的。 談到日月潭,你現在想到什麼? 風光明媚、珠潭映月,曾經有多少深不見底原住民悲歌,在幽冥深處之中遠遠吟唱,是在邵族人堅強笑容之下,我們所忽略太久的。 [caption id="" align="aligncenter" width="640"] Credit: Xavier Lin / CC BY-NC-ND 2.0[/caption] 編按- 見《南投縣沿革志》(劉枝萬,1958:108)
- 「番/蕃」為清朝、日本政府以外來殖民者角度,對原住民族的稱呼;為保留文本當時歷史脈絡,本文保留這些在現代以早被視為輕蔑不妥之稱呼,並以引號強調其特殊意義。 也可由文本得知,無論是「生番」、「熟番」、「化番」等稱呼,均是站在外來殖民者立場對台灣原住民族之分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