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導遊 Sia Ngedao 和我殿後,等著兩個不習慣潮濕氣候的徒步同伴。Pele,一個留著厚厚鬍子的瑞典男人,他看起來像是巨人一樣,已經在汗水和蟲子之間嚇壞了,而他的女友 Lisa,則用她安詳的神態安撫著他。 我們甚至還未到達我們的午餐地點,而我可能告訴 Ngedao,我們已經放棄實現這天預計的目標。 「那個男人已經走不動了!」我們等著 Pele 喝完了今早第 3 公升的飲水後,他消沉地說著。他還說:「我們今天將不會達到村莊,我們將在森林裡睡覺。」 我們參與了於砂拉越,婆羅洲上巴南地區的 5 天部落旅遊 ── 婆羅本南冒險徒步計劃。 這是一個曾經佈滿原始森林的島嶼,如今只剩一小塊的原始森林。這也是在婆羅洲的許多部落中,本南人的家。 [caption id="" align="aligncenter" width="640"] 婆羅洲茂密的原始熱帶雨林是當地原住民族本南人的家園。(圖片來源:Lian Pin Koh,CC Licensed)[/caption] 本南族,守護森林的遊獵民族
歷史地來看,本南人過去是婆羅洲上的遊牧狩獵民族,他們遷移至西米棕櫚與山豬等食物來源充足的地區。今天,對比居住在村莊的大多數本南人來說,僅剩下 1 萬至 1 萬 2,000 的少數本南人進行真正的游牧遷移 ── 伐木公司、油棕園、水壩項目和政府貪污已經砍伐了砂拉越近 90%的森林,毀滅了本南人的森林家園。在失去土地的同時,本南人害怕他們將會失去自主。 婆羅本南冒險之旅目的就在於透過幾個管道,分享部落的生活方式,對抗這種破壞。 我們的團隊在極少人的 17 個村莊旅遊。這些村莊位於上巴南的本南人和平公園,是一個建立於 2009 年以保護熱帶雨林免受大面積砍伐、佔地 16 萬 3,000 公頃的地區。許多年輕世代,包括一些 Ngedao 的孩子,已經離開這個地區到鄰近的城市或者伐木場尋找工作。但是,和平公園和婆羅洲本南人冒險之旅給予他們新的選擇留下來謀生。現在,他們可以從事導覽、販賣手工藝品、開船和搬運雜工的工作。 但是,要獲得政府認可公園,對其進行保護工作,一直是一個難以實現的目標。 Ngedao 是其中一位參與拯救上巴南的熱帶雨林抗爭的大將。他曾於 2012 年到砂拉越的首府古晉為本南人面臨的問題請命。他說:當森林受到保護,它給予全世界的人生命。給我們全部人氧氣!
「我問政府,不要砍伐我們的樹木,這不只是為了本南人,而是為了馬來西亞,為了全世界所有的人!當森林受到保護,它給予全世界的人生命。給我們全部人氧氣!」
儘管 Ngedao 如此呼籲,本南人和平公園尚未獲得政府官方的保護。Ngedao 說:「我想他們不管我說了什麼。我們需要保護森林。這個區域已經屬於本南人上百年了。」 [caption id="" align="aligncenter" width="640"] 本南人是少數仍仰賴游獵維生的原住民族。(圖片來源:Ben Beiske,CC Licensed)[/caption] 跟著本南人進入熱帶雨林真是熱帶雨林中的專家,Ngedao 和他的導遊船員及搬運工人用了我們 5 天的腳程穿過整座森林。與此同時,我們摸索了整塊迷宮,終於在泥濘的山坡中走出了我們的道路。那裡目前都沒有整潔的小徑和告示牌。本南人有他們自己的方法留下線索給其他村民,那就是放置石頭或者用彎刀在分支上劈一個缺口,告知人們整條路線。 當 Ngedao 和我等著 Pele 時,我關注著被水蛭覆蓋的鞋子 ── 這些水蛭已經包圍了我。太陽的光線透過濃密樹冠的裂縫。我覺得我好像已經吞下了這裡的全部。 我問:「還有多久你才會帶我們到達村莊?」 「本南人用 4 個小時,你們應該要 6 個小時。」他說。 在這前一天,Ngedao 把我們從上巴南村莊的隆勒朗(Long Lellang)機場上的降落道帶到這裡。飛機經過厚厚的森林,之中還穿插著許多油棕園和伐木道路,彷彿不斷提醒著我們,這些事物如何威脅著本南原住民的家園。 他向我們宣布他是我們的導遊,他上排的牙齒像是空著很久。穿著紅色的球衣,藍色的短褲,高膝蓋襪子和一雙沾滿泥巴,準備應對熱帶雨林的膠鞋,Ngedao 很快地打量了我們鼓鼓的背包和已經帶著的 20 公斤的食物和飲水。我們將需要至少四位搬運工人才能開始旅程。 本南的文化:未與他人分享是最大的罪行「還有多久你才會帶我們到達村莊?」「本南人用 4 個小時,你們應該要 6 個小時。」他說。
第一天的旅程是簡單地從隆勒朗(Long Lellang)徒步到 Long Kepang 的村莊,路程大多是穿過平地和渡過幾條小河。當用午餐時,我們的搬運工人和 Ngedao 還教我們一些基本的本南人用語。 我學習將「jian kenin」粗略地翻譯成「謝謝」,可是從字面上來看,這個詞表示感覺很好。 在本南人的語言裡沒有「謝謝」這個詞;分享對本南人來說是很普遍的事 ── 事實上,本南社會最大的罪行就是「see hun」,即未能與他人進行分享。他們也學習「molong」,即不說非必要的話。 在 Long Kepang,Ngedao 向我們介紹西米棕櫚,棕櫚枝的影子投射在一個女人身上,那女人正在從已經砍下來的樹中搗碎出澱粉。她用赤腳工作著,就像酒莊釀酒者踩著葡萄一樣,進行著將纖維物轉化為食物的其中一個階段。 雖然本南人如今靠著米飯和其他穀物作為食物來源,但西米仍然是他們生活中重要的部分。 Ngedao 也讓我們認識本南人的傳統狩獵武器吹管(blowpipe),這是用堅硬的木材製成的武器,飛鏢加上塔杰姆樹(tajem)的有毒乳膠;在約 7 英尺的距離內,一把無聲的吹管比短槍更能準確地讓獵物瞬間斃命。本南人用吹管來獵殺野豬、鳥、松鼠、猴子、蜥蜴、吠鹿以及其他類似的小動物。 如今,短槍被普遍地使用,就如 Long Kepang 的這個傍晚,Ngedao 的朋友正帶著一頭捕獲的野豬進入我們寄宿家庭的小屋進行剝皮和切分。三位男人利落地在獵物的身上揮舞著彎刀,在分享的精神下,食肉也將會分享給其他家庭。 這是第二天的徒步之旅,Ngedao 不肯定我們是否能完成從 Long Kepang 到 Long Kerong 這趟 14 公里的嚴酷路程。我們踏著緩慢但穩定的步伐,而我則集中聽著森林裡的聲音,犀牛犀鳥和啄木鳥敲打的叩叩聲。真正的鳴禽則是嗡嗡拍打厚刷,讓聲音在森林迴盪的禪。 徒步到晚上,在黑夜的星空下,我們對抗著凸出的根、搖搖欲墜的竹橋和其他無形的障礙。讓我驚異的是,我還能靠著森林中的直覺和節奏,設法跟上 Ngedao 快速的腳步。當我們終於到達 Long Kerong 時,我們在發狂和腎上線素引發的歡樂中搖擺。 我們征服了森林夜晚的魔掌。 [caption id="" align="aligncenter" width="640"] 分享對本南人來說,是最自然的事。(圖片來源:Wakx,CC Licensed)[/caption] 他們正在焚燒森林本南人的語言裡沒有「謝謝」這個詞;分享對本南人來說是很普遍的事……
我們寄宿家庭中的女主人用一杯茶款待我們,門廊還放了洗手用的盆子。她隨後端上晚餐,有一碗白飯、叢林蕨類植物、綠色木薯粉、黃梨和小河的魚。之後,我們在剛剛用餐的同一張藤席上,架起了睡袋和蚊帳。 翌日,我們從 Ngedao 掃視的地平線登上山脊。我們什麼也看不見,遠處只有厚厚的煙霾。 他說:「這是從 Marudi 飄來的。他們為了棕油正在焚燒森林。」 那個晚上,我們睡在森林裡。我們如繭般的吊床包裹著我們,這樣的設計是用來防止水蛭攻擊的。那淅瀝瀝的小雨打在帆布上哄我入睡。早上,我們徒步到「大樹」,一棵高聳的龍腦香,大概有 40 至 70 公尺那麼高。太陽的背光照耀在它蜿蜒的藤蔓和枝幹,讓這些僥倖的倖存者充滿著如神一般的力量。 Ngedao 說:「Jian na’an,很美的意思。」 (原作者:Marlene Goldman(BBC|Travel)/翻譯:黃康偉) [caption id="" align="aligncenter" width="640"] 為了捍衛家園,本南人如今用盡各種方式來向世界發聲。圖為本南族人森林復育的會議。(圖片來源:Moving Mountains Trust,CC Licensed)[/caption] 專欄介紹:【達邦樹】 達邦樹(Tapang,學名 Koompassia excels,蝶形花科)是一種砂拉越常見的高大樹木 ,生長在東南亞低海拔的熱帶雨林中,高度可達 88 公尺。其樹幹光滑,樹枝離地面 30 公尺,並自然地吸引森林巨蜂來築窩釀蜜。蜂蜜的價值曾經保護它免受砍伐的厄運,當地居民只能採用自然倒下的達邦樹為木材。它是砂拉越受保護的森林品種。 因此《達邦樹|無聲的吶喊》寓意樹木的尊嚴與森林的管理與保育,並希望在社會與法律的護衛下,讓森林繼續存留,扮演生態棲息地的功能,以及供應惠澤人類社群的各種物品與服務。我們從 Ngedao 掃視的地平線登上山脊。我們什麼也看不見,遠處只有厚厚的煙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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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圖來源:Moving Mountains Trust,CC Licensed]]>